闽台区域的哪吒太子爷崇奉,在前史源流、文学文本、郊野查询等多个方向现已得到学界较为充沛的评论。在文明区域上归于闽文明的广东潮州,明清以来也盛行着太子爷崇奉,惋惜迄今未见专文介绍。本文期望在实地查询的基础上评论潮州的太子爷祠祀与相关日子习俗,呈现哪吒崇奉在闽文明圈周边区域的存在形状。
本文即将评论的地域在广东省的最东部,东与福建省的诏安县、平和县接壤,这片区域以韩江为中心,隋朝以来一向被称为“潮州”。以清朝雍正十一年(1733)“潮州府”的辖区而言,包含了韩江中下游的大部分区域,计有海阳、潮阳、揭阳、饶平、惠来、大埔、澄海、普宁、丰顺九县,这也是文明区域意义上的“潮州”。1990年代以来,“潮州”在行政区域上现已被划分为潮州市、汕头市、揭阳市三个地级市,以及梅州市的一部分(大埔和丰顺现属梅州)。本文所陈述的太子爷崇奉的郊野查询地大都在当今行政区域意义上的“潮州市”(下辖潮安区、湘桥区和饶平县),这是由于自东晋树立海阳县府于潮州之后,直至民国时期,潮州地址的潮州城,一向作为粤东的行政中心和文明中心而存在。
清乾隆《潮州府志》,潮州府边境图
在儒家学者的记叙中,潮州一地自宋代以来“巫风甚重”,雍正年间曾任普宁、潮阳知县的蓝鼎元在《潮州习俗考》中说:“鬼魅盛而淫邪兴,庙祀多而迎神赛会一年且居其半,梨园婆娑无日无之。” 1920年代新文明运动风潮之下的习俗学查询陈述里,也常有介绍潮州人拜神迷信习俗的文章。1929年出书的《国立中山大学习俗周刊》第四十一、四十二期合刊“神的专号”,就有一篇作者署名为“周苕枬”的《港邨恶俗记——太子爷出巡及村人乞寿求吉求子》,描绘澄海之南的港邨(注:即今日汕头市澄海区的潮港村)的“恶俗”,太子爷灵验反常,村夫有求必应。因闻邻村时瘟发作,太子爷出巡以降福驱瘟。太子爷的乩身是喂鹅为业的一名老妇,“身着黄龙袍,头戴太子盔”,跳火山,割舌头,其神通招引村人争吃符水以求大吉。
这篇《港邨恶俗记》是记载潮州太子爷崇奉的较早文字,文中没有提到太子爷这位神明的详细身世,只云其为村中四座神宫的其间一座,但灵验最为显着。1937年习俗学者沈敏的《潮安年节习俗谈》谈到“旧历四月初八日,潮俗以为太子爷的诞辰”的浴佛节习俗,才榜首次详细阐明——“民间崇拜的太子爷.大约分为两种:一为《封神榜》中的哪吒太子,以三月十七日为诞辰,一为释教鼻祖的释迦牟尼,便是四月初八生辰的。” 此文指出其时潮州崇祀的太子爷其实是两个生日、身世彻底不同的神明,惋惜除了岭东榜首名刹——开元寺的佛陀太子之外,并没有详细指出祀奉哪吒太子的乡庙。那么在潮州区域,哪吒崇奉与佛太子崇奉怎么平行地存在而且被杂糅于“太子爷”这个神明概念里呢?咱们需求逐个查询各个古刹的崇拜状况,然后才干得出一些定论。
一、潮州的太子爷古刹
由于众所周知的政治原因,大陆的宗教古刹与崇奉日子在1949年之后遭到长达近半个世纪的限制。潮州是全国闻名的“侨乡”,民间崇奉作为衔接内地与侨民的枢纽而被较为宽恕地对待,1980年代初,跟着侨民们回国祭拜活动的日渐频频,在潮州各地也开端呈现民间崇奉的复兴,可是游神赛会以及日常古刹崇拜活动迟至1990年代晚期才得以全面康复。
1、主神为太子爷的古刹
1.1潮州市湘桥区凤新大街田中村太子爷宫
田中村本来是潮州城南的村庄,1992年并入市区。全村姓蔡,蔡氏先祖明初从福建莆田迁来。本村有两个太子爷崇拜地址,一是村中“宫厅前”国王庙左面的太子爷宫,二是离此庙约3百米的住家庙。
国王庙坐落村中心池塘前,庙内里祀奉潮州最为遍及的三山国王,左供床公床婆,右供福德老爷配偶。庙侧建有独自的太子爷宫,面积不到4平方米。三身太子爷立像约40厘米高,三尊神像彻底相同,均为着袍装的少年男人,左脚踩风火轮,左手曲折拿天地圈,右手持红缨枪。从造型来看,这三位太子爷毫无疑问是哪吒太子。
2016年10月2日笔者到访时,看到太子爷宫门口张贴着“白叟组”2016年5月16日发布的四月初八太子爷生的喜题榜。厂社喜题共收款10240元,神前喜题10738,户数喜题16162。从白叟组贴在国王庙门口的两种收付表所见,2016年正月游神,共收22500元,四月初八的太子爷生,共收37140元。可见在田中村,太子爷生比正月更“闹热”和盛大,也得到村民更多的喜题。
图中妇人所站当地即为太子爷宫
离太子爷宫约一百五十米的村中有一座住家庙,年约四十来岁、自称“祖师公”的蔡姓男人,在家中设佛坛供信众前来问事。神殿挂横幅“佛光普照”,后排是三尊佛祖像,前排自左起为:哪吒、弥勒(前)观音(后)、祖师公。
2016年10月2日笔者采访这位祖师公,他介绍道:“哪吒太子也叫三千岁,我家祖师公下降的时分,千岁作为前锋领路有劳绩,所以我要供奉他。乡里的太子爷宫里有三位千岁,其间三千岁最小太子便是哪吒。古代咱们这边长时刻没下雨,不能生计,咱们只能求助于千岁了。由于千岁他不断地到东海取水过来,特别灵验,一求就有雨水,咱们就一向供奉太子爷。每年太子爷生,既是佛诞生又是圣日,愈加灵验,那天必定有雨,不管巨细。”
太子爷宫的三位太岁形象与祖师公家中相似,差异仅仅在于踩风火轮的是左脚仍是右脚(祖师公家是右脚踩轮)。祖师公解说哪吒的造型缘起说:“千岁爷本来是戴肚兜的小儿,可是他其时下凡的时分担任开路前锋,处处奔波,他自己跟我说他不要穿小孩的肚兜,仍是穿战袍更好。所以这身千岁爷像是脚踩风火轮的战袍装,手上红绸是取水用的。天地圈、红绸、红缨枪,三样法宝必定彻底。”
周姓祖师公家中的太子爷像
1.2 潮州市枫溪区池湖陈姓太子爷宫
池湖村本来是郊外村庄,1990年代并入城区的枫溪区,成为城中村。村中陈姓二房宗祠(当地称“二房祠”)前广场的左面,建有一座约6平方米的太子爷宫。二房祠坐南向北,太子爷宫却是朝向东南,斜对着二房祠。
池湖主要有五姓,明代洪武年间谢氏先人最早到池湖开基,其次是福建莆田的陈氏在明中叶迁入,后发先至成为现在池湖各姓中人口最多的大家族。陈氏在清康熙年间树立大宗祠之后,连续建有长房祠、二房祠、三房祠。池湖各姓家族崇拜的神祇各有不同,谢姓崇拜的是玄天天主及其四位元帅、龙王及其夫人。 陈姓的总宗祠供奉玄天天主,并按房派崇拜三山国王(当地称为“王爷”)的三位夫人,长房在长房祠中主拜大夫人,二房的二房祠中摆着二夫人神像三房拜三夫人。据当地人说,本来三房各有供奉太子爷的神像 ,但据2016年笔者查询所见,现仅存二房祠有太子爷宫。
池湖陈氏二房的太子爷宫
二房祠正中供奉着先人牌位,左面安放1人高的二夫人坐像。本来二夫人是三山国王的夫人,理应配偶俩人一同受供,可是二房祠只安坐着被帷幕讳饰的二夫人神像,她被以为是二房这位才三岁的太子爷的母亲。太子爷宫斜对着二房祠,内供土地公婆与太子爷像三尊神像。太子爷形制较小,不到30公分,是一个戴着红肚兜、指天指地、金身金冠的男童。庙门的香炉写着“千岁爷公”,本地人都称太子爷为“千岁爷”,四月初八是千岁爷生,太子爷宫的神前摆满供品。往常太子爷宫不能翻开,二房族员有求生男儿的,或许家里小孩太狡猾的,来开庙门拜拜,回家即可如愿。陈氏二房全体村民九月十三拜本系的先人公嬷,当天千岁爷被迎回二房祠中供奉一天。此外正月二十五全村大闹热迎神巡游,千岁爷也会跟三山国王、玄天天主等神明一同出巡。
依据庙内1992年10月的芳题碑,池湖太子爷宫重建于1992年,其时陈氏二房有517户,其间有落款资历的百元以上捐款共251户。住在太子爷宫旁、担任日常清扫的阿姆说,二房便是由于有二夫人和太子爷,所以才这么人丁兴旺。陈氏二房现有上万人口,长房有6千人左右,在长房祠与二房祠的修建规划上也能够显着窥见二个房头的人口与财力的悬殊。
池湖陈氏太子爷宫的三尊神像,自右向左:太子爷、土地公、土地婆
1.3 潮州市潮安县东凤镇鲲江乡太子古庙
鲲江乡,俗称根沟乡、巾沟乡,是一个依傍着韩江的古村落。现有人口8千多人,全村以郑姓为主。此地古称潮州府海阳县南桂都鱼巷(屿巷),郑氏从明代初年移民至此,当地已有诸姓杂住,郑姓后来者居上,到明代中期此地变成郑姓的单姓村。郑氏子弟在明清两代人才济济,明正统年间任大理寺评事的第五世祖郑崇,乾隆年间官至兵部尚书的郑大进,皆为闻名的潮州乡贤。现在鲲江乡有19个郑氏祠堂,潮汕区域俗语“东凤宫巾沟祠堂”,指的便是鲲江乡祠堂之多。太子古庙相传始于清咸丰四年(1854年),原在村落南角,傍着韩江南堤,1980年代由于护堤公路扩建被毁,2004年复建。
建庙缘起:和平太国作乱年间,鲲江乡当地发作会乡骚乱,人心惊慌,处处求神保护。乡绅郑甘合(现“甘合祠堂”即供奉此人)传闻揭阳宫头有庙祀奉太子爷,威风显赫,有求必应,所从前往官头恭请太子老爷圣驾莅乡坐镇,并建庙奉祀,乡众称号作“千岁爷”。(按:揭阳宫头寨离鲲江乡约80公里,现已无存太子爷宫)
庙况:太子爷有三位,指托塔天王李靖所生的金咤、木咤和哪吒。大、二、三太子爷的圣诞别离在阴历四月初八、二月初二、三月十七,而以哪吒的名望最大,故三月十七的太子爷生最热烈,从三月十六日的深夜开端太子爷出巡,全乡分为八个朝拜场所(即八个神前),供品聚集,热烈备至。庙内供奉三尊神像均为着装一同的青年将军坐像,差异仅仅手上神器各有不同,最左面的太子爷手持天地圈与红缨枪,显着为三太子。
鲲江乡太子古庙,后排神像自左向右:三太子、大太子、二太子
据村中白叟说,原先郑氏总被人欺压,不知道去什么山请了哪吒三太子来助阵,真的打得过其他村,哪吒就被村人奉为“太子爷神仙”。太子爷来乡后,多次托附同身(潮州称乩童为“同身”“童身”或“同枝”)入迷显圣,有时是太子爷圣诞入迷,有时是乡里有些欠好的工作发作时入迷。当地撒播着关于太子爷入迷的传说和故事许多。1949年今后,有30多年太子爷没有入迷过。1980年代村民郑居松作为太子爷同身,他逝世之后,1990年代中期,从前担任过生产队队长的郑焕杰(?~2015年8月25日)接过太子爷同身,由于入迷,曾被约到镇政府去思想教育。
太子爷同身事实上掌管了1990年以来鲲江乡的崇奉复兴工作。据村志介绍,太子爷入迷支撑修建郑氏家庙,重建鲲江王公宫、东宫王公宫、大玄天天主宫、好陇王公宫、太子爷宫,当地人都说:“千岁对鲲江乡的积德行善很大。”
2010年三月太子爷生,太子爷同身郑焕杰最终一次入迷。
太子古庙约一百米之外,有另一座庙——王公宫,庙门楣石上刻有“辛卯年”字样,计算应在清光绪十七年(1891)。主殿祀三山国王,偏殿祀木坑圣王、舍人爷等诸神。此庙自1960年代之后被拆毁,村夫多次追求重建而不得。2000年四月太子爷入迷,为鲲江古庙挑选新宫吉地,出巡部队行至大潭北岸,同身看好方位,取一细竹往地上一插,硬将竹子插进去一尺多深。因是太子爷显圣选址,全乡遵服。王公宫的众神也有游神日,即正月廿十的王公生,可是游神规划远不及三月十七太子爷生。
2000年左右潮州区域的民间崇奉有了较大活动空间,此之后每年的三月十七太子爷生,同身都会入迷。假如乡里有什么事需求太子爷来掌管,或乡里出了什么欠好的工作需求太子爷来帮忙驱除,这个时分太子爷就会入迷显圣,乘坐由十把尖刀组成的刀轿巡视乡里全境,并授以符箓,或以灵签指引,教人禳灾避祸。2010年的三月十七太子爷生入迷之后,同身由于年事已高,不再入迷。 可是太子爷同身的神异身手却成为潮州区域广泛撒播的太子爷灵威故事。近两年笔者在周围村落查询,不断听到不同的讲者有板有眼地描绘郑氏入迷时的打钉球、割舌画符、走火路、洗油锅等威风。
1.4 潮州市潮安县金石镇龙下村金安庙
龙下村也是一个单姓村,陈氏先人蒙太子爷挽救,于清同治五年(1866)择地兴修金安庙——太子爷宫。现在金安庙和陈氏家庙都有供奉哪吒三太子像。陈氏族员别离于正月十六、三月十七、四月初八,留念大太子金咤、二太子木咤、三太子哪吒之圣诞。2012年4月28日(阴历四月初八)的游神活动被打造为“闰四习俗文明节”,盛大空前。全体村民参与是夜的游神,太子爷彩轿绕境一周。
2012年壬辰年,因系潮汕人较为注重的“龙年”又逢十年一遇的闰四,整个金石镇有三个村——远光村、厦里美村、龙下村,举办了四月初八太子爷巡游。从三个村在网络上发布的巡游视频所见,三位太子均是金咤、木咤、哪吒的坐像造型,哪吒三太子所持神器也都相同。
潮州市潮安县金石镇远光村的三太子像
2、太子爷配祀的古刹
潮州民间古刹一般除了供奉主神(以三山国王、双忠公王、安济圣王、玄天天主为主),也有其它分担各种功能的小神配享。限于篇幅,本文只介绍潮州市区太子爷配祀的古刹。
2.1 潮州市湘桥区陈桥大街十亩村 大圣宫
大圣宫坐落十亩村的村头,面积约十平方米,朝向东南。大圣宫在1950年的打土豪运动中被毁,1990年由香港、泰国的华裔召唤发起全乡重建,2000年再修,两次重修均有芳名刻石。
古刹正中供奉主神齐天大圣孙悟空,1990年代之后重塑的神像自左而右:福德老爷,持铁鞭的将军,大圣,大太子,二太子。 金装太子爷是一尊高约40厘米的小男童形象,他身穿赤色小肚兜,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大圣宫的庙祝也是同身,本年80岁的蔡姆,羊年(38岁)那一年开端,“太子爷来度我蔡氏”,之后一向和“老爷”说话。现在村中的春秋祭祀的时刻组织,都由她经过神灵附身的方法来决议。蔡姆是从上面提到村中有太子爷宫的田中村蔡姓嫁到陈桥来的外姓媳妇。
整个十亩村只要大圣宫一个村庙,十亩村为卢姓的单姓村,以北宋初年官至太子中舍的卢侗(1023~1094)为鼻祖,卢侗的长子卢高及三子卢景创乡陈桥,陈桥乡的卢姓在明代之后向潮汕各地及海陆丰等地和海内外播迁。 卢侗的本籍是福建漳州龙溪,大圣庙是否为卢侗从福建携来的崇奉?现在尚无更多材料证明。大圣宫的庙匾落款有清嘉庆庚辰年(1820年)字样,在潮州的当地志或诗文会集,彻底找不到这个村庙的一星半点数据,因而只能暂时确定齐天大圣庙大约在清代中期即已存在。依据清初尤侗《艮斋杂说》所记:“福州人皆祀孙行者于家堂,又立齐天大圣庙,甚绚丽。四五月间,迎旱龙舟,装修宝玩,鼓乐喧阗,市人奔波若狂,视其间坐一猕猴耳。” 齐天大圣崇奉在清初的福建较为常见,但潮州陈桥大圣庙的圣诞是二月初一,与福建彻底不相同。齐天大圣与太子爷一同受祀的祭祀格式,看似遭到《西游记》第四回哪吒去花果山缉捕齐天大圣孙悟空的情节影响,可是这个说法被庙祝蔡姆一口否定,她说大圣是《西游记》的齐天大圣,可是太子千岁绝不是哪吒或许红孩儿,“太子是玉皇大帝的太子,跟开元寺的佛太子长得一模相同”。
卢姓人以为大圣庙保佑生男丁最是灵验。本村妇女逢初一十五来大圣宫祭拜,往常有所祈请也到宫里来。假如家里生了小孩,要备齐鸡鹅供品到大圣宫酬报神灵。本村没有专门的太子爷出巡,正月十七一致游神(营神),游神部队最前面是大圣的轿子,这今后是太子爷,村人争相去摸太子爷的神轿或轿手,听说这样能沾到福分生出男孩。大圣爷生是二月初一,四月初八是太子爷生。
2.2 潮州城区三巷穿插路口的地头宫
潮州古城区内,小鱼市巷、曾厝巷、后铺仔的穿插处 ,有一个供奉各神的“地头宫”。名为宫,其实并无古刹修建,仅仅在三叉路口摆了一个神案和神龛,供奉的神像从左到右次第为:太子爷、樊夫人、樊王爷、护法胜王、福德老爷。
据笔者老一辈回想,地头宫在1970年代后期即已康复香火,这是主管这一带居民“死籍”的土地庙,自古已有。供奉的六位神明之中,护法胜王即释教护法神韦陀,樊王爷樊夫人不知是何来历,太子爷的形象是很显着的佛太子容貌。地头宫没有自己的迎神赛会“闹热日”,也没有四月初八的太子爷生日,这一带区民都跟从潮州西城的安济圣王出巡日。
2.3 潮州市区北马路青亭巷阿娘宫(慈善娘宫)
阿娘宫供奉的主神便是观世音菩萨(慈善娘娘),左面是土地公婆,右边是文曲星、二财神,慈善娘娘的前下方,又有一尊小型观音像和一尊更小的童子像,约15厘米高。童子戴红肚兜,左手指天右手指地,脚踩莲花。阿娘宫周围墙上张贴着四月初八太子爷生的喜题榜,共有20多个姓氏,这一带很早便是城中心的商业区域,居民以从事小工商业为主,所以不存在大姓的家族。
二、男童崇拜:泛化的太子爷崇奉
潮州区域的太子爷神像以男童形象为主,应该与整个区域崇奉文明对子嗣连绵的注重不无联系。潮州民间的神庙,在主神之外,一般配有花公花婆、注生娘娘、太子爷等主管生育的神祇。1929年《港邨恶俗记》一文提到与太子爷同庙受供的注生娘娘,“一般少妇为急求子心切,向庙中注生娘手中抱着、牵着的许多土小儿的小阳物中,取去些土粉和水呑服下去,冀此以得男胎的”。此类习俗与北方的“拴娃娃”相似,都是经过触摸男儿的阳物取得生育才能的交感巫术。此外,潮州也有自身形象便是男童的神明,比方操纵当地农业的风雨圣者,南宋时被朝廷封赐号,其神像是一个十三岁男童形象。潮剧和纸影戏供奉的戏神——田都元帅,也是儿童形象。
太子爷这一称号,在潮州的语境下,还有戏曲“喜神”的意味。潮剧戏班的戏箱专门设有田元帅神座,田元帅是身着大红衣服的木制儿童傀儡,神座上备有三尊:一称正身,安神座上不动;一称副身,演例戏《仙姬送子》时送落台下,安于乡社神座;一则衣服可脱可着,演戏时当婴孩用。在潮剧开场例戏《仙姬送子》扮演结束时,由“董永”捧着交与村中“老迈”的这尊小娃娃道具副身,被称为“太子爷” 。能够想见将木偶名为“太子爷”,无疑投合了请戏的当地家族关于人丁兴旺、望子成龙的祈望。
潮剧戏班的太子爷木偶,田仲一成先生摄于1978年9月
尽管田元帅与太子爷同为木制儿童傀儡,可是二者在潮剧的意义国际里,其实是不同的两个神明。阴历六月二十四日,田元帅诞辰,潮剧戏班举办全员参与的拜祭,田元帅被当作职业神承受崇拜。潮剧小生、花旦、乌衫(苦旦)这三个行当还有特定的保护神——太子爷,旧时每年的四月初八太子爷诞辰,三个行当的艺人要凑钱办祭品拜祭。而其它行当如乌面(净)、老生、丑,祭拜的却是五月十三的关帝爷诞。
此外在“铁枝木偶”傀儡戏——纸影戏戏班里,也有这尊太子爷的存在。潮州村庄娱神最常雇佣纸影戏前来扮演,开场有必要扮演例戏《扮仙》,也是将这尊称为“太子爷”的男童木偶送给台下家族。纸影戏的口头传统与潮剧略有不同,他们将三尊儿童傀儡统叫做太子爷,并以为此即金咤、木咤、哪吒,其间哪吒是正位,其他两位是偏位。 纸影戏《仙姬送子》送“太子爷”要送三个,两个穿靴,一个赤足,而且都必定要有男孩生殖器。家族老迈接到之后,将太子爷放在戏台对面的神坛上祭拜。
潮州纸影戏至今还保藏着一个男丁崇拜习俗——请太子爷。请戏的当地假如有人多年未添男丁,想求男孩,便可请戏班的太子爷木偶神像到家中,上香祭拜,晚上睡觉时将太子爷放在床头。第二天再将太子爷送回戏班,一同再送一个红包。听说但凡请了太子爷去家中的人,第二年必添男丁。
从潮剧、纸影戏的演剧习俗之中,咱们能够了解到潮州区域太子爷崇奉首要表现在子嗣崇拜之上。在华南家族社会中,子嗣的连绵是构成家族内部安稳的最主要要素,这也是上文罗列的5个村庄太子爷崇奉个案悉数呈现在单姓家族村落的原因——太子爷崇奉与家族命运休戚相关。上举池湖陈氏二房的太子爷宫更好地阐明这一点:依照当地大众说法,太子爷是二房祠供奉的三山国王二夫人所生之子,这样就将普世化的太子爷与本房先人之间树立了崇高的联系。在潮州的神明系统里,三山国王、安济圣王这两位本地福主,均配有二房(有时三房)夫人,而且往往二夫人更受民众的崇拜。旧时每当潮州城安济圣王出巡时,总会有一些人力争上游地挤向二夫人轿,祈福求子。据传大夫人无子,圣王宗祧全凭二夫人之力,谁摸得二夫人的銮舆,来年就会有喜,所以每当驻轿之时,万头攒动涌向二夫人。池湖陈氏本来三房均有太子爷崇拜,经过了文革的糟蹋,现在只余二房建有太子爷宫,这或许不是偶尔的现象。正是端坐在宗祠里的二夫人继续给二房族员带来生育的灵力,所以她的神子——太子爷才有或许独自在太子爷宫承受香火。
由于潮州民众遍及信任太子爷在生殖才能方面的灵验,因而各地举办太子老爷出巡,村中在曩昔一年新婚的男人争相去担任太子爷神轿的轿夫,他们以为这样能够沾到太子爷的福分,下一年即可抱男丁。
在潮州陈桥十亩村和田中村,小孩子假如太调皮或许养欠好,就要到大圣宫/太子爷宫去请求与太子爷“上契”,小孩过继给太子爷当他的契子(也有称“花子”),这样就能健康成长。上述各地的太子爷生,不管是四月初八仍是三月十七,祭拜习俗是相似的:这一天世人带上小孩来拜太子爷,祭品要用油麻团、芝麻糖、明糖 、红鸡蛋,由于太子爷仍是小孩子,喜欢吃这些甜食和红彤彤的东西。而且太子爷也是小孩读书聪明的主管神,这些供品受了太子爷福佑之后拿回家让小孩吃下去,能够保佑健康成长和学习前进。
三、从佛太子到雷法剑指:太子爷造型暗码
上述七个太子爷崇奉个案中,有四例的太子爷均为指天指地、身穿红肚兜的男童形象,而且其间三例的太子爷脚踩莲花,这样的造型很天然让人想起佛陀太子刚出世时足涌莲花的情形。东汉时的汉译佛经《修行本起经》记载佛陀太子右手指天,左手指地,大声声称:“天上天下,唯我为尊!”依照汉地以左为尊的习气,后世的太子出世像一般是左手指天、右手指地。 现藏美国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的清朝镀金青铜佛陀太子像(尺度;17.8 x 7.6 x 12.7 cm)是比较有代表性的佛太子像,脚踩莲花、指天指地的造型与潮州的太子爷相似度很高。结合潮州自唐代以来深沉的释教气氛能够幻想,四月初八诞辰的太子爷大约遭到四月初八佛陀诞生的影响。据《潮州市志(1992年版)》记载,自唐开元二十六年(738)敕建潮州开元寺之后,潮州境内先后兴修的庵寺,有文字记载的就有172座,其间城区95座,城镇77座,包含后来新建或修正的共184座。
在清代中晚期,指天指地的佛陀太子像盛行于大江南北,甚至有基督徒将之作为耶稣的中国化形象。咸丰十二年(1862),对立天主教的“天下榜首伤心人”出书了《辟邪写实?附卷》,《国防法》是作者自己草拟的,用来避免天主教撒播的法规乡约。倒数第四条曰:“各庙或有供赤体童像,五六寸许,曰‘耶稣太子’,讳其名,则‘哪吒太子’,皆应一体追究。” 这阐明其时东南滨海的民间古刹供奉着赤体的男童神像,对外矫称“哪吒太子”,在教团内实为耶稣像。同治十三年(1874)七月《湖北施南府禁教揭贴》亦记:“基督教徒游散于各省府州县之间,“迨羽翼将成,乃明设天主堂,祀一赤体童神,一手指天,一手画地,曰‘耶苏太子’。” 佛陀太子——哪吒太子——耶稣太子,这三个崇奉的一同中心仍是“儿童神”,也因而在民间承受层面容易发作转化。
现藏美国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的清朝佛陀太子像
潮州城区三巷穿插路口地头宫的太子爷
尽管在男童、肚兜、指天指地、莲花座等四个造型要素上,太子爷与佛陀太子极度相似,可是二者仍是有两个底子差异:太子爷的脑门上都藏着一绺形似马鬃的前发。这一撮前发在宋代今后绘画之中常见,是古代男童的遍及发型。太子爷的全体造型尽管相似佛陀太子,可是留有前发这一点与光头的佛陀显着差异开来。因而尽管有些当地的太子爷与佛陀均为四月初八生日,但这并不能证明太子爷便是佛陀,关于这一点,笔者特别在郊野查询的时分,逐个问询太子爷的信众,“太子爷和开元寺里的佛太子是同一个神吗?”得到的答复都是否定的。陈桥十亩村的村民说,太子爷是玉皇大帝的儿子,是千岁爷,他长得跟开元寺浴佛节的佛太子是很像,但其实是两位不同的神明。
潮州开元寺浴佛节典礼所用佛陀太子,2016年5月笔者拜访开元寺方丈达诠法师所得到的信息,开元寺原藏佛太子像在文革时已丢掉,现在浴佛选用常见于大陆梵宇的印度造型佛太子。
潮州市湘桥区陈桥大街十亩村大圣宫的太子爷
除了发型差异,佛太子与太子爷之间还有更重要的差异:太子爷是用食指中指二指来指天指地,而佛陀太子向来不管是佛经记载仍是佛像所见均为一指指天。事实上,食指、中指伸直,大拇指压住无名指和小指——这样的指法便是道教的“剑指”(剑诀),道士在施演法事时手掐剑指,以指代剑,唆使邪鬼。从潮州的四个指天指地型太子爷造型所见,太子爷双手均掐着剑指,这个姿势的神通意义,与佛太子“天上天下,唯我为尊”的宗教意义应当是有底子性差异的。
潮州太子爷手掐剑指的宗教意义,应当结合太子爷宫的方向朝向来解说。笔者榜首次到访十亩村的大圣宫之时,觉得此庙的方位奇怪,由于整个十亩村的村屋都是坐北朝南,唯一大圣宫是坐西北面向东南,2002年紧挨着大圣宫建成三层楼高的村民活动室,作为大圣宫的隶属修建,也是坐北朝南的。庙祝蔡姆说,重修大圣宫的时分,扶乩问过几回太子爷,是否改个朝向?均遭否决。蔡姆以为太子爷关于此庙特别的东南方位或许有某种考究,可是详细原因是什么,她也不清楚。之后笔者又造访了归湖村,发现太子爷宫也是斜向东南,而陈姓的二房祠坐南向北,也便是说,太子爷宫是斜对着二房祠的,很显然,当地口头传统中“二房祠里的二夫人是太子爷的母亲”这一说法解说不了二房祠与太子爷宫奇怪的空间格式。当笔者再次造访田中村、远光村的太子爷宫,留神在手机下载了指南针APP,成果发现这两个太子爷宫的方向显现均是135度,正东南向。
东南向,在八卦里边便是“巽位”,为什么潮州太子爷宫这么着重巽位?田中村的周姓祖师公在表述太子爷灵验时一再着重:“太子爷是主管雨水的神明,他被潮州村庄的村民所爱崇,不只仅由于他有生育灵验,更由于他抽过龙筋,有才能从东海引水前来挽救地步的干旱。”受此启示,笔者猜想,太子爷的剑指与巽位是同一个神通系统里的标志符号,这便是
以祈雨灵验而著称的雷法。
东南方巽位被以为是风雨所生之方位,在雷法休系里有着崇高的位置。雷部的最高天神——九霄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所居之神霄玉府,即坐落巽位之上。南宗祖师白玉蟾作注的《九霄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玉枢宝经集注》中提到,“真王所居神霄玉府,其道在乎巽。巽者,天中之地也,东南乃九阳之炁。” 在神霄雷法书《高上神霄玉清真王紫书大法》卷十二记载了“亢阳请雨法”,行此法,道士“仗剑向巽方,划坛三层,向巽户步斗,变神将,剑指巽方,大声曰:吾奉天主敕,急摧魔部,逐个呼名,并召五方蛮雷使者,克取今月某日,与吾火燎搜起,溪源潭洞之中,应有龙神,速至某处,救全部万姓焦枯。吾今依法备血酒、皂钱,犒赏雷部。至日克时,须管大布雨泽,莫违吾律。” 《高上神霄玉清真王紫书大法》是一本宋元以来江南道士常见的雷神通,《正统道藏》、《重刊道藏辑要》皆收入此书。此“亢阳请雨法”尤为灵验,若依法而行,雷雨高文,救助旱伤即谢。可见雷法的请雨,有必要向巽位去请。由此能够幻想的是,潮州太子爷宫里哪吒太子,面向巽位,掐着剑指,这种造型应当涵义着行法呼雨的神通意义。
从元代到清代,哪吒崇奉的一个中心便是祈雨消旱,据陈学霖先生的研讨,不只北京城的哪吒造型涵义着祈雨的崇奉要求,北京先农坛之西、黑龙潭对面的哪吒庙,也是这样的主管风雨之小庙。在清乾隆年间,哪吒被北京绦带行的手工业者尊为职业保护神,哪吒庙才逐渐转变为职业神庙。 而在广东潮州,能够看到哪吒太子的祈雨灵验还坚强地表现在剑指与巽位的古刹朝向之上。
四、结语:闽台哪吒太子与潮州太子爷崇奉的差异
宋代之后,哪吒崇奉阅历了多重途径的演化,向来研讨者现已留心从《三教源流搜神大全》、《西游记》、《封神榜》等通俗文学中寻找哪吒演化的轨道。本文经过查询潮州区域的太子爷崇奉,提供在文学之外、闽台之外的另一种哪吒崇奉实态。从“周边”发现“哪吒”,潮州太子爷崇奉至少能够生发出以下的两点评论:
一、哪吒的诞日
福建和台湾的哪吒庙都以九月初九为哪吒太子爷生日,这阐明闽台的哪吒崇奉是一个相对安稳的崇奉圈。被以为是台南哪吒庙的“祖庙”的漳州顶岱山九龙宫(太子庙),以及漳州霞寮太子庙,太子爷诞均为九月初九 。尽管上述供奉太子爷的潮州村落均为单姓村,而且这些家族的族谱都声称祖上来自福建莆田、漳州,可是在潮州(包含笔者在网络上了解的汕头、揭阳等大潮州区域),太子爷的生日有两种:三月十七、四月初八,从未传闻过九月初九的太子爷生。潮州金石镇龙下村金安庙与东凤镇鲲江乡太子古庙相距不过8公里,二庙供奉的哪吒像十分相似,可是哪吒太子生日却很不相同:三月十七在龙下村是二太子木咤的生日,在鲲江乡却是三太子生日。?
香港深水埗的三太子庙也是供奉哪吒的小庙,三太子诞是三月十八。澳门大三巴哪吒庙、柿山哪吒古庙的哪吒诞则为五月十八。北京先农坛之西的哪吒庙以三月十五日为哪吒圣诞。日本学者二阶堂善弘从前引证明代《识余》的一条记载,“帝师岁岁四月佛诞日、二月那咤太子诞日,佛母殿四角置四大银瓮,贮杀童男童女血” 指出,“恐怕(哪吒)本来的生月就在二月,后世的诞节却与重阳节相附会罢了” 。笔者以为假如把北京、潮州、闽南、台湾各地的哪吒生日放在一同进行通观的考虑,恐怕二月或许九月均非本意。哪吒的真实神诞是哪一天?恐怕无法寻找。各地不同的哪吒生日,阐明晰哪吒的“在地化”(Localization)的多种形状。
二、哪吒崇奉中心
依据李丰楙先生的研讨,哪吒与宋元雷法许多法门构成或深或浅的联系,又被道团参加道教护坛官将群,成为二十四或三十六中的一员。闽台的道教法派奉哪吒为“中坛元帅”,统帅 五营神兵神将。 哪吒在闽台区域的形象转化与崇奉开展,其背面活泼着宋元以降注重神通的道教法派。
而在潮州区域,相关于开元寺等名剎,道教一直处于弱势位置,哪吒太子爷崇奉也就没有呈现闽台那样的 “中坛元帅”道教化倾向,与“五营”概念相关的五色旗也没有呈现在潮州哪吒的造型中。可是哪吒崇奉在潮州依然保藏着宋代雷法的一些痕迹,比方神像的剑指、古刹的巽位朝向,而且与当地的佛太子崇奉交融在一同,呈现了四月初八出世的指天指地型太子爷。相应的,闽台的哪吒三太子主管驱邪押煞、平定瘟疫,潮州的哪吒太子爷则以生育与求雨灵验而著称。
哪吒崇奉在闽台与潮州之间的差异也提示咱们,一种民间崇奉的“在地化”与定型,往往是由其背面的宗教集团决议的。
(本文原题为《佛太子与男童崇拜——广东潮州的哪吒崇奉》,原刊于相关会议论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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